指導教師:楊文芳老師
參與學生:吳芳誼、石倢瑀、宋芷綺、施沛俞、羅靖閔、劉蘊安、侯羽鍶
閱讀文本:鍾文音《木淚》
員林高中的師生們利用本學期的自主學習時間,共讀鍾文音的《木淚》,並運用 AI 工具協助梳理小說中的人物關係與線索,同時嘗試與AI共創,進行文字與影像的轉譯,並邀請作家親臨課堂,分享創作理念。此外,我們於期中時前往嘉義,親訪由《木淚》延伸出的「森林夢土——凝視稜鏡中的明日」文學裝置展1,體驗文本與展覽的對話。在這段學習旅程中,學生們展現細膩的觀察與獨到見解,以不同的觀點與聲音解讀文本,交織出眾聲喧嘩卻又和諧共舞。
以下是同學們「對讀」小說與展覽後的感思:
負傷者的自我追尋、定位與和解
文|107吳芳誼
《木淚》敘述了在這短短百年間,台灣這塊土地上發生的變化及時代巨輪下市井小民的掙扎。其中阿米哈所發生的故事令我尤為觸動,當中揭示了原住民文化正在面臨滅絕的危機。危機不僅是體現在土地丟失,也反映在語言、傳統與精神價值上的流失。而阿米哈在角色設定上,具有多重文化背景,擺盪於不同的價值認同間,無法找到穩定的歸屬感。
我是位漢人與阿美族的混血,在阿米哈身上似乎也看見了我自己的身影,我究竟是屬於哪一邊呢?阿米哈經常問自己:「我究竟是誰?我是因為血統而存在,還是我能自由決定自己的道路?」我該如何在既有的文化框架中定義自己?阿米哈的行動給了我答案,學會擁抱多樣性、接納自我與生命中的美好與缺憾,便能尋找到屬於自身的完整。
在原住民文化中,山林不僅是物質資源,更是靈性的重要標誌,我們對自然的理解是山、林、風、岩一切皆有靈性,阿米哈的故事提醒我,接納多元身分是力量的來源,而非負擔。同時,也令我明白對自然的敬畏,珍視文化與環境,學會與之共存。
文|107石倢瑀
這是我第一次逛戶外展,我覺得很新奇,外邊有些喧囂,但一踏進「森林夢土」的展區,就像進入《木淚》的世界,讓人只想認真察看這個展區所想表達的意涵,我覺得整個展區就像是世外桃源般,與世隔絕。
當我坐在一旁的石階時,注意到展示的木椅上掛著牌子,仔細看了一下牌子,上面寫著:「隨著燈光,照著自己的人生意義路程,雖還是在某種迴圈中複踏,但,願人人都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與自己。」
木椅子代表著屬於自己的位置、定位,仔細看地板還有一些小燈泡,這個設計讓我覺得很有意思,把抽象的概念具體化,以實體的椅子、燈光對應文句,讓人一眼就看出創作者所想表達的意思。
人的一生或許都在尋找自己,但是這並非易事,在尋找的路上容易迷失方向,甚至是陷入一種無盡的輪迴。而找到自己固然可喜,追尋的過程也有意義,就像《木淚》中主角們若沒有遵循內心的聲音行動,自然也無從找到自己,比如阿娜,因為小時候的事讓她一直無法走出陰霾,長大後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森林,並與自己和解,找到真正的自己。
交織而成的命運,書中的「三」與展覽中的「三」
文|216宋芷綺
我帶著好奇走進關於《木淚》的展覽,那是一個自然的開放空間。外頭的人來來去去,卻讓我感受到奇異的平靜。與人們不經意的錯身,不禁讓我回想起書中阿努和阿娜的緣分。
《木淚》中人與人之間有錯綜複雜的緣分,命運的力量和各種不同的巧合,彷彿是個無聲的孩子拼湊著積木,而那些不經意的相遇或許就是命運給予的禮物。
當思緒回到了展覽,展外的喧囂與展覽的靜謐形成對比,讓我彷彿身處《木淚》與現實間,作為一個匆匆過客,內心卻意外地對這感到放鬆、自在,也與書有了更深的接觸與領悟。書中的情感並不張揚,卻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角色間的情思。每一位觀展者都擁有屬於自己的故事,彼此之間的緣分如微風般流動著。
讓我不禁反思,人生中的每一次相遇與告別,無論是多麼的平凡或短暫,或許都不該被忽視。在《木淚》和人潮的圍繞中,我似乎有些理解書中文字的意義和重量,那是一股隱隱的情感力量,指引我在人生路上,以更開放和承載的心態去迎接每一個相遇、每一個緣分。
文|107施沛俞
《木淚》比我國小時讀的書還要厚很多很多,在看這本書的時候,常常會在茫茫字海中迷失,看完後對故事內容依舊有些懵懂,但是在讀到書的後記後仍有些感觸。
特別有感觸的是:「三是杉,三也是山。小說藉由『三』個不同族群不同性別不同地域的人物:阿努,阿娜,阿米哈,分別以植物、美術、山林,帶出外來種、特有種、原生種的隱喻……。」鍾文音老師的安排很有巧思,三位主角分別代表島嶼內不同族群,相同的是祖先們都走過殖民統治和政治噤聲,身為後代的他們有著迥異的人生旅途,但卻又因為命運讓他們在名為「木淚」的舞台劇中相遇。
《木淚》透過對樹木與自然還有故事主角阿努、阿娜、阿米哈的描寫,喚起我們對歷史遺緒的重視。我很喜歡後記中的一句話:「傷害,從來沒有離開世界。愛,也沒有。我們在其中拉扯,扯出傷口,滲出眼淚,然後成長(或凋敗)。」「木淚」是山林的淚水也是人們的淚水,是痛苦、更是堅毅的象徵,讓我們珍惜過去的事物,並為未來留下更多的記憶與希望。
文|107羅靖閔
懷揣著期待的心情,我步入了「森林夢土」的展場。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室外展……,一種新奇的體驗。由阿米哈所代表的戶外、山林、自然、曠野,到象徵著阿努的大樹,再向上,順著樹葉前沿風的軌跡延伸至山上的阿娜,或許選擇室外展出,也有讓我們順著三個角色轉動視角,去遙望那迴城2旁的聖山——阿里山的用意吧?
展出中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來自阿里山上那自然山風……,追溯風向的源頭,向展場旁一隅望去,在展場和阿里山間有一條由碎石礫築成的小小道路,在百年前是一條鐵路直直延伸至阿里山上,彷彿土地的傷疤,除了鋼軌,一切都是就地取材。我不禁想起鍾文音老師在講座中所提及的《木淚》的其中一個閱覽角度——「人類與自然的爭端」。
橫倒在地上的枕木是被斧斤砍伐的林樹;鋪撒在地上的道砟是被錘鑿破損的山岩。但是……破碎的山岩沒有價值,普通的礫石無人想要。原本繁忙的鐵軌已經剩下一條由道砟組成的碎石路。或許跟隨它一直向前,也能回歸木、風、石的家鄉?就在那高高的阿里山上。
人與島嶼山林的連結,生命與自然交織的故事
文|107劉蘊安
我們一群人浩浩蕩蕩到達嘉義——《木淚》中的「迴城」。我未曾真正的踏過青,但讀《木淚》時我彷彿也正徜徉於密林間,呼吸著林木的氣息。一串串的文字似乎繫緊了我和島嶼的山。
初到「森林夢土」展,我和同學都驚訝於展區設立於綠地中,但的確在戶外更貼近於這本書,四周布幕寫著故事的段落,在那個當下我更深刻的去咀嚼文字的意涵,去感受和思索的文字和擺設間的意義。印象最深刻的是巨大水滴狀的銀色日晷,光的影子反應了時間的刻度,好似每一天在賦予時間故事的我們。銀色的日晷,其實是面稜鏡。倒映著刻度,和藍色的青空,而這代表著阿娜。
阿娜是位創作者,也是我在書中最喜歡的角色。因為我也喜歡畫畫,喜歡顏色滲透進生活,和阿娜一樣喜歡淺色透明水彩刻劃著自然的紋理。很高興能到訪這次的展覽,讓我不僅是透過文字,同時也透過感官去感受《木淚》,藉由展覽讓我能以更立體的層面、不同的角度去感受這個故事。
文|215侯羽鍶
如果說《木淚》這本書帶給我的是想像的刺激,那麼「森林夢土」這片展區是將書中想像實現的舞台,是承載思緒與感官探索的容器,讓抽象的文字化作可感知的情境,在現實與想像之間搭建了一座橋樑,讓人於兩者之間流連忘返。
漫步於周遭的布置之間,透明的方盒內部藏著一片小小的綠意,紅豆的葉片在陽光下顯得鮮活、充滿生機,讓我不禁想起阿努寫給阿娜的俳句:「植物小宇宙/悄悄生長的思念/騷動一陣風」。
草地的一角,是我在展覽中最喜歡的部分——一把孤零零的木椅靜靜地矗立,它與場域有著一種奇妙的張力,既孤寂又充滿故事感。或許是為疲憊的觀者準備,也或許是一個刻意的設置,我坐下來傾聽風聲,睜眼欣賞著眼前風景,閉眼用身體感受戶外展覽帶來的體驗。
我走向椅子,坐下來,感受它的溫度與風的觸動。閉上眼,我讓思緒隨著微風飄散,似乎能聽見草地、雕塑與透明方盒之間的無聲對話。在這裡每一步的移動,都是一場與內心對話的旅程。如同書中那般,也在這片展場中訴說著生命與自然交織的故事。
註1|「森林夢土——凝視稜鏡中的明日」文學裝置展為「2024桃城文學什光紀」延伸《木淚》文本,轉譯三位主角歷程與特質,透過塑造山林中輕透、光線折射的場景,重現故事中以山林召喚不同世代的樣貌。引自〈轉譯作家鍾文音《木淚》,﹝森林夢土﹞裝置展重現故事樣貌!〉,《聯合文學》,2024.10.25。
註2|《木淚》中將北回歸線下的城市描繪為一座人們離開後總是會迴轉的「迴城」,故事即發生在迴城與比鄰的聖山之間。作家刻意不代入實際地名與族群,使小說的時空穿梭於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