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於北投空場演出的《34B│177-65-22-不分》,因在宣傳時直接表明題材取自「同志約砲生活樣態」、「全裸演出」,並且祭出了「觀眾全裸看戲免費」這樣的手法,使得本劇在正式對外售票之前便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34B│177-65-22-不分》之所以引發熱議,除去高度道德爭議性的題材原本就惹人矚目,以及「男同志」作為社會非主流的「少數族群」,使得部份觀眾在看到宣傳文案之時,便興起想要藉由本劇一窺其生活樣貌的念頭等因素之外,關鍵果然還是在於「觀眾全裸」這一個部份之上。
想當然爾,對於一向對藝文資訊冷感的台灣主流媒體,以及你永遠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成員的衛道人士族群而言,這齣大張旗鼓、明目張膽直接點明同志情慾、大家全裸的作品自然就成了他們絕佳的攻擊對象,形成了一股「主流保守價值」對抗「邊緣前衛開放」、「衛道人士」大戰「猥褻生物」的社會現象,即使戲已落幕,你依然可以在各大報章、網路媒體瞥見蕩漾的餘波。
本劇引發如此劇烈的後續效應,對於導演童詠瑋來說其實也是始料未及的。
《34B│177-65-22-不分》發想源自於導演自己的同志身份以及生命經驗,他想要去打破現行主流價值觀對於「同志戲劇」的刻板印象,並試圖在舞台上呈現較不為人知的「真實」樣貌,因此「演員全裸」在他最原始的創作概念中就是一個必然的要素,絕非譁眾取寵。相較之下,「觀眾全裸」這個概念就出現得較晚,這是製作初期才萌生的點子,此一「表演者與觀者皆全裸」的形式,恰好也符合導演想要探討「表演的裸體可被接受,那日常的裸體為何需要被看成是一種罪過?」的議題,他期許觀眾可以很自在的全裸,輕鬆的看戲,而不要太過在意外來眼光及社會包袱。
詠瑋表示自己一直以來進行的多是影像類型的創作,所以鏡頭語言式的創作手法也就成了他創作時直觀思考的切入點,這便是為何在《34B│177-65-22-不分》這齣戲當中,處處可見類似剪輯、或鏡頭特寫的質感(比如直觀寫實而細膩的性愛動作、MV式的場景轉換等等),單就這個作品而言,這似乎也就成了他極為強烈的一種演出風格。此外,詠瑋明白同志族群雖是屬於社會上的「邊陲」、「小眾」,但即使如此,他認為藉由「同志約砲」狀態,依然得以傳達出某些強而有力的普世價值,比如說:來自各種不同社會階層,與身體樣貌的「人」褪去衣裳之後的真實樣貌、當代都會青年男女的孤單與寂寞、害怕一個人生活的焦慮與煩躁等等……那是超越性向、超越族群的,這促使了他想要完成本作的念頭,並期許本作能夠對各式各樣的觀眾產生不同的意義與影響。
演出時觀眾可以看到場上明確的劃分為左右舞台兩個區域,兩個區域各分別呈現出私密的房間樣貌,右舞台是一位單身女性的房間,也就是劇名34B的罩杯擁有者;左舞台則是一名同志的房間,劇名177-65-22即為該角色的網路約砲代碼。表演風格力求寫實,讓兩者在舞台上呈現出兩種不同族群(孤單蒼白的單身女性,對比夜生活繽紛燦爛的男同志)的生活切面,相互呼應與對話。
稍稍可惜的是,實際呈現在舞台上的作品,跟導演理念之間存在各種程度不一的落差。導演在演出結束後,台北藝穗節主辦單位另行舉辦的座談會上也自承,由於戲是邊排邊發展的,有許多東西最後表現出來的狀態的確是有些不如預期。比如說,原初的概念上,導演希望巨細靡遺的表現男同志約砲的細節,從對象的年齡、性愛體位、身體樣貌以至於社會階層等等等,在舞台上呈現一種「真」的人生,卻礙於現實的某些限制,無法真的完全落實「身體樣態的多樣性」,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只好讓生理女性的演員上台扮演「身體外貌不佳」或「氣質非主流」的男同志角色,這種性別隔閡無意間造成觀眾看戲時的錯亂。而鏡頭語言與劇場形式之間也產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衝突,原本影視作品可以使用大量的特寫鏡頭跟剪輯來製造「寫實感」;但劇場的「寫實感」則是必須仰賴演員全然投入、做足的肢體方能實現,結果就是過多的場景切換、如同MV一般地音樂使用、表演寫實而場景超現實等情況,在在都使得觀眾的情緒不停中斷,難以進入狀況。
難能可貴的是,上述提到的問題,導演在座談會當中也都相當誠懇的表達自己的缺失,並未使用瑰麗的語言文字妄加各種後見之明,期待導演在日後的創作能夠越發成熟,逐漸縮短理念與舞台呈現的落差,若是如此,鐵定能夠創作出精彩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