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高粱、王俊琪在柏林
2014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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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沈伯丞
藝文網絡 國際鏈結 I
王俊琪的藝術經歷一開始是從作品創作開始的。對她而言策展,僅僅是另一種創作形式的實踐。

前言

那一天藝術家好友丁昶文,約我去看他在關渡美術館的展覽,展覽策展人就是王俊琪,這是我們的第二次見面,上一次同樣是因為丁昶文參加她的策展。不知為何,藝術家與策展人總是有著某種特定的合作關係,王俊琪與丁昶文如是,簡子傑與賴志盛如是……。那感覺很像是杜琪峰的電影裡經常出現鄭秀文或者;馬丁史柯西斯的電影裡經常出現羅勃狄尼諾一般,導演需要能點睛的演員,策展人亦需要彼此能交流互動的藝術家。

儘管腦海裡還記得兩次展覽的現場,但策展人的展覽論述卻早已在記憶裡消磁了。儘管腦中記不起展覽的展覽論述,但我完全相信王俊琪不會在意我過度嚴重的文字健忘症,而傾向於更加重視我的現場感受,這是我的另一個策展人朋友,不同於簡子傑他們,王俊琪的藝術經歷一開始是從作品創作開始的。對她而言策展,僅僅是另一種創作形式的實踐。

到關渡的同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去了伊通,正是在那個夜晚我開始真正的看見、認識這位兩面之緣的策展人朋友,她的人、她的展覽以及她的藝術觀點(順便幫同名雜誌置入行銷一下)。

2014年王俊琪策展:丁昶文作品《化形為賦》(Rhyme of forms)

就是愛喇哩

伊通公園的開幕夜,主人總是準備著豐盛的菜餚,看展之餘順便大快朵頤、酒酣耳熱一番……。 走進伊通二樓陽台後,王俊琪很自然的喝起高粱,抓一把花生往嘴裡送,天南地北的跟半熟、不熟、很熟的朋友們聊了起來,很會「聊天」似乎是她重要的特質,或許也就是王俊琪會創作出《城市日誌》(Urban Journal 2007)以及《幻象屋》(The Illusion House 2010)這類,以網路上的喇哩為起點的作品。關於策展與創作,她說:「我並沒有放棄創作……我只是走到另外一個領域,將創作的方式擴大為策展」,關於一個策展人應該是甚麼樣子?或許沒有明確的標準答案,而王俊琪的起點或許是很愛也很會跟藝術家喇哩。

或許是因為熱愛人與人、藝術與藝術的「連結」、「串聯」,王俊琪成立了一個獨立的歐亞藝術網絡組織(IDOLON STUIDO(Union of European Asian Artists)),嘗試著將台灣輸入歐洲,將歐洲重新帶回台灣,從多媒體、文學乃至於行為等多元藝術形式的交換中,串起歐亞藝術地理中的文化脈絡關係。此外她也與Glogauair Artist in Residence Program in Berlin合作協助藝術家前往柏林駐村。而本著熱愛「連結」、「串聯」的本性,王俊琪的一人平台合作過的藝術家的涵蓋了:USA(美國)、JP(日本)、CN(中國)、DE(德國)、FR(法國)、IRAN(伊朗)、AT(奧地利)、DK(丹麥)、CA(加拿大)、KR(韓國)、MY(馬來西亞)、SE(瑞典)、CH(瑞士)當然還有TW(台灣)等各國的藝術家,嗯,辦展覽、辦交流也辦駐村,這算是一個人的文化部嗎?

從網路聊天的作品開始,王俊琪的藝術串聯遊戲通過策展越玩越大了。

我是台妹,就愛玩,喜歡嘗試

太平洋的另一端,我們跨越了12小時的時差在光纖網路上聊著天,我們聊到了自己欣賞怎樣的策展人,聊到了到底展覽對我們自己而言是甚麼? 也聊到了這麼愛喇哩的她,到底怎樣挑選自己想要合作的藝術家。「我個人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她以一種有點愛理不理的方式回答我,關於她不喜歡的展覽與策展,但是卻明確地告訴我:「王嘉驥,2002台北國際雙年展——世界劇場」是她傾慕的展覽與策展,然後或許是因為知識領域的差異吧,她又說:「徐文瑞……,雖然我不是這類主題的策展,但我個人還蠻欣賞……。」順著話題她接說道:「國外就我合作過的 Anslem Franke Valerie Smith Kasper König 」,然後換她問了我,關於我心儀的策展及策展人的名單,我的回答讓她如此說道:「那你很挑耶……。」(是的,我對於展覽很挑食,跟我挑吃的一樣)。

聊著、聊著,我忽然想起那晚在伊通,她嚼著花生、喝著高粱天南地北的聊天時,我們談到了關於台灣的策展,她以一種感觸甚深的口說道:「如果要說台灣的策展方法有問題, 可能大多都是紙上談兵。論述很漂亮但感覺上跟作品沒有大多的關係。」果然是喝多了日耳曼人的啤酒,連看事情、做事情的態度都開始像這些薩克森族人般一板一眼。

網路上我問了她:「你何時決定當個策展人?」這個儘管告訴我:「我是台妹,就愛玩,喜歡嘗試。」的女子,竟然非常一本正經的以DIN(德國工業標準學會)規格回答了起來:「在我2007年到2010年的個人創作項目和ㄧ些藝術家合作,這些經驗提供我一種組織的方式……。」,這高度日曼爾式的嚴謹態度,或許是因為她深刻的感染了柏林的藝術氛圍吧,她說到:「旅居在歐洲的藝術家(各國)在創作上比較放得開……連居住在歐洲的亞洲藝術家也是,在柏林的藝術家大多都是外來的,那裡的舞台就如格鬥檯,就是要豁出去……。」(大概是一邊喝著啤酒一般拼命吧,腦海裡浮現了奇怪的刻板柏林人印象。)但德式的拚勁塑造了王俊琪口中:「……話說,當地的藝術工作者,他們創作時間。通常一個影片都3-5年才完成,影片都是很扎實的……。」這樣的藝術家,隔著太平洋的光纖,我想長期在歐、亞間飛行的王俊琪,對於那種渴望在柏林實現夢想的熱情應該有著很深刻的體會吧。


2014年王俊琪策展:王福瑞作品《靜噪》(Quiet noise)

藝術從來不是給予答案,而是點出問題,好讓人們思考

儘管我們聊著柏林,但此刻的王俊琪卻是在美國紐約,那個她上大學、讀研究所學設計的大蘋果。閒聊間提到了,紐約以及各大學藝術學院裡的策展學位……等等,王俊琪說道:「我認為現今大多學院編制這門科系出發點應該是賺錢……藝術養成不是被編制出來的是生活經驗……現在也是蹦出來很多年輕策展人,在不同畫廊可以看到導師帶領看展……。」面對著高度產業化、專業分工的紐約藝術現場,王俊琪似乎更孺慕柏林那依舊存在著幾許因模糊、曖昧而浪漫的柏林。也因此她很熱情地提及自己的第一個策展:「我的第一個展覽『週末屋』(weekendhaus),這是一輪新的以『展覽/項目』作為藝術實踐主體的運動,……近期在柏林也開始盛行這類型的實驗展覽……。」對於柏林的熱情讓她繼續說道:「柏林世界文化宮(Haus der Kulturen der Welt)位於蒂爾加藤區(Tiergarten),其前身是會議大廳(Kongresshalle)。是當代藝術和時下話題的一個論壇,為戲劇和舞蹈演出、電影放映、文學、會議、展覽和系列活動提供了一個平台。這裡堪稱柏林市最為國際化的地方!」「KW Institute for Contemporary當代藝術工廠,90年代早期,由Klaus Biesenbach為首與藝術家們將廢棄的奶油廠改造成當代藝術工廠,在此舉辦許多重要展覽,特別是柏林雙年展與世界藝術文化得以交流。」彷彿是熱情過度的推銷員,王俊琪一直不停地貼著相關的網頁、網站,與快要吃不消的我分享著她的柏林。

時差在全球化的時代,除了生理時鐘的阻抗外,已然被網路抹除了距離,我們繼續聊著關於策展、關於柏林當然更多是關於這個我暱稱大媽的策展人(她堅持自己瘦身後重回小姐行列……。)

「我理想中的策展是與藝術家共同創作建立展覽呈……品味不見得是代表階級,會欣賞垃圾也是種品味」,她提到了自己選擇藝術家的態度與傾向,這或許與她認為藝術直接地連結了生活有關吧,她又說:「08年我成為一個獨立的策展人,在台北和柏林之間以創造一個國際交流平台為目標,並就亞洲當代藝術展在柏林來進行交流……幸運的是我最先邀請的藝術家都沒拒絕……因為我們先從當朋友開始……」;「接著11年我進駐柏林世界文化宮(HKW)參與SYNAPSE The International Curators's Network……然後在2012 年,德國策展人Anslem Franke 邀請我一起為台北雙年展擔任助理策展人……」從柏林回台灣再從台灣到柏林,王俊琪的策展生涯,體現了當代藝術的全球化現象。

提到策展人這個角色時,王俊琪說:「作為策展人……最終價值是要打破制式的觀看框架……我的策展努力讓人們重新思考,深入研究在表面之下並挖掘……提出問題,希望能引起思考,討論,對我們周圍的世界的新想法。」她持續地強調:「……藝術從來不是給予答案,而是點出問題,好讓人們思考……」

2013年王俊琪策展:林國威作品《柏油散景》(Asphalt Bokeh)

別再貼了!小姐

王俊琪熱心地說著:「在柏林的藝術工作模式,基礎在於分工上是有條理的。……台灣藝術家真的需要加強社交項目,參展的目標是行銷自己的藝術跟履歷……。」。然後她持續地貼著網頁跟我分享她的藝術瀏覽,以一種傾箱倒櫃的方式……。謝謝我夠了……但她卻忘記了要貼自己的組織,唉,讓我幫你貼吧,小姐妳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