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跳舞也可以這樣!──message from 簡晶瀅
2013
05
02
文|熊婉容
圖|簡晶瀅
異地起舞
單一制式卻又多元豐富的舞團經驗,讓曾經覺得舞蹈就是生活的晶瀅,覺得舞蹈應該可以不只是生活,舞蹈還有更深層複雜的能量等著她去探究。

五月,英國阿喀朗.汗舞團(Akram Khan Company)忙碌的季節,打開官網的行事曆,公演一路從法國、瑞士排到英國,一檔接著一檔,六、七月份還要去丹麥、克羅埃西亞、捷克共和國、紐西蘭、澳洲,南北半球跑透透。畢業於國立台灣藝術大學舞蹈系的簡晶瀅,2012年以24歲之姿進入阿喀朗.汗舞團。這位年紀輕輕,甫出校園便進入國際著名舞團的舞者,在排練緊鑼密鼓的初夏,利用排練空檔以e-mail簡短地分享舞蹈與她的點滴,一掃我對舞蹈的迷幻猜想,宛如偶然巧遇午後樹梢上的鳥語,心情頓時輕快了起來。

左圖、右圖:周先生與舞者們——舞蹈旅行。(攝影/莊毅朗)

一直都覺得舞蹈表演似遠又近,似懂非懂,雖然自己和舞者同樣地擁有這副身軀,卻怎麼樣也打不開感受的頻道,難以接收他人透過肢體所傳達的訊息。或許是因為我們總是用言語溝通,習慣了有故事的線性思考,相較於以文本為基礎,外型輪廓較為清楚的戲劇表演,舞蹈表演像是隔層紗,欣賞時總覺得不得章法,老是在逼自己努力拼湊完整圖像後,冒出解釋過多反而失去原味的擔憂,只好忐忑不安地囫圇吞下迷樣身影。而活躍於異國的年輕舞者更可說是水中月,鏡中花,謎上加謎,凡人如我能認識精靈般的新銳舞者嗎?

左圖:與AKRAM舞團的舞者下班聚餐。右圖:中午舞者們休息享受陽光。

瀏覽簡晶瀅的經歷,年輕和平順是第一印象。關於到目前為止的舞者生涯,晶瀅說她並沒有想太多,沒有特別想過關於為什麼選擇舞者做為職業的問題,事情似乎就這樣安排了下來。幼稚園的時候她看到別的妹妹去舞蹈社好像很好玩,吵著跟媽媽說自己也要去。國小二年級升三年級的時候,舞蹈社老師建議她報考舞蹈班,在母親的要求下,自認坐不住的晶瀅在鋼琴與舞蹈之間二擇一,自此升學路途上便踏著舞蹈班的步伐,一路從國中、高中,到大學畢業。隨後依序參與「許芳宜&藝術家」、「周先生與舞者們」,以及阿喀朗.汗舞團。舞蹈之於晶瀅非關職業,不是有意識地按照藍圖規劃筆直前行,它更接近新芽順勢生長,吋吋蜿蜒向上的姿態,不經意間已來到人生階段的小山頭,再自然不過。

和許多人一樣,晶瀅在離開校園後的職場初心者階段,有幸獲得良師指導和益友陪伴,幫助她開啟對舞蹈的想像與熱情。晶瀅說許芳宜是位嚴師,卻也像是媽媽,甚至是姊姊。老師在課堂上比誰都嚴格,私底下卻像家人般親近無比。跟著許芳宜跳舞的日子裡,晶瀅一方面接受許芳宜耐心而紮實的指導,走訪花東地區偏遠學校;另一方面享受這位舞團大家長給予的溫情,有時大夥作伴去快炒店用餐,甚至到許芳宜家作客,聆聽她分享各種經驗。這段和明星級舞者共處的時光,讓晶瀅覺得能夠跳舞是件很棒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從嚴師慈母的許芳宜身上知道何謂真正的態度,只要肯認真實踐,夢想就不會只是夢。

左圖:周先生與舞者們——舞蹈旅行。(攝影/莊毅朗)右圖:法國 GRENOBLE MC2 劇院,排練新製作的地方。

「舞者不是只有跳舞,還有很多事情要學習」,一直以「原來跳舞也可以這樣」的心情去感受舞蹈的晶瀅,也從和周書毅的合作過程中,體悟到開放與包容所帶來的趣味。晶瀅說參與《1875 拉威爾與波麗露》、「下一個編舞計畫」舞作期間,雖然是跟同門出身的學長共事,卻彷彿是和朋友一起鑽研討論,沒有既定的答案,空間無限寬廣,包容所有異想,學長永遠在問還有沒有別的可能,作品的誕生不光靠少數人絞盡腦汁,反而更類似大家共同完成一件很棒的事。這樣自由、有機的工作特質,也反映在作品演出時和觀眾的互動當中。《1875 拉威爾與波麗露》舞蹈旅行時,從台北、新北、台中、台南,到高雄,一站站乘著火車前往異地與陌生人相會。晶瀅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觀眾,比起劇場演出觀眾席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零隔閡的日常空間讓舞者能夠清楚視得觀眾臉上的表情,演出的過程不只是舞者單向地試圖感染觀眾,也讓晶瀅真實地感受到舞蹈對人的影響,如此愉悅、歡喜又直接。

左圖:春天上班去。右圖:冬天上班去。

請教她進入阿喀朗.汗舞團的過程和舞團生活,晶瀅謙遜地說會努力分享自己還很菜的經驗。2011年底晶瀅隨許芳宜赴澳門文化中心演出《隨身》,適逢阿喀朗.汗舞蹈團在香港演出《DESH》,亦在香港葵青劇院舉行舞者甄選。許芳宜不僅主動告知舞者們訊息,鼓勵大家嘗試,更協助更改機票日期,大大支持舞者們勇敢追夢。於是,晶瀅順利地留到甄選的最後階段,也因此習得《DESH》的solo。雖後在2012年參與阿喀朗.汗舞團於英國進行的兩次排練workshop,舞團於2012年6給予晶瀅合約通知,開始了她正式舞者的身份。

究竟國際知名阿喀朗.汗舞團的生活如何呢?晶瀅給我們的答案是「游牧民族」。舞者從早上的暖身課開始儉樸規律的一天,每排練一小時休息十分鐘,從上午十點到下午六點結束下班。午餐以自備的便當或麵包填飽肚子,偶爾下班後與舞者們共進晚餐,週六半天班,週日放假休息,按部就班,照表操課。在沒有夜市和外食的國度,晶瀅和所有旅外遊子一樣必須自己下廚,不同的是她和來自各地的舞者一起律動,一起呼吸,一起學習,一起成長,一起走訪世界,一起探索舞蹈的寶庫。

左圖:與芳宜老師和舞者們在澳門看演出。右圖:許芳宜與藝術家的夥伴們。

單一制式卻又多元豐富的舞團經驗,讓曾經覺得舞蹈就是生活的晶瀅,覺得舞蹈應該可以不只是生活,舞蹈還有更深層複雜的能量等著她去探究。雖然與國際團隊相遇之初不免感到緊張,而正式進入舞團時的興奮雀躍,亦在日漸熟悉後逐漸趨於平淡安定,知名舞團的日常作息好像和在臺灣的時候差不多。不過,隨著與人們接觸互動的增加,晶瀅發現自己不僅對舞蹈十分篤定,還充滿了對舞蹈的好奇心與探索動力,深信舞蹈可以引領她向更不一樣的地方前行。

左圖:2011周先生「下一個編舞計劃」──《猴子與樹懶》。中、右圖:2012「下一個編舞計劃」──《霧》。(攝影/陳長志)

舞蹈好似綿延悠長的深層呼吸,鼻息之間連結身體與心靈,一進一出,採納日常經驗的種種,進而牽引出精細而隱晦的內在,如此不斷地循環,向外擴展延伸的同時,亦往內深掘探索,從生命彼此相遇的豐富多彩中獲得滋養,日益茁壯,是難以言喻的繁複體驗,卻也是貼近自身的喜樂小徑。晶瀅說從幼稚園到大學,甚至是臺灣到英國,一路上不管到哪裡都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愉快地舞著。現階段她期許尚屬青澀的自己,在未來能夠有更多的成長好分享給大家,不過,有件事情她現在就很確定:跳舞真的很快樂,有機會來學學看!

簡晶瀅(左)於AKRAM舞團排練中。(攝影/Jean-Louis Fernande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