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小野放 跳出你的想像之外
在新北市板橋火車站明亮潔淨的大廳中,約莫12名舞者在這邊用身體探索空間、流動,這是與周先生團隊的「舞蹈旅行計劃」巡迴站之一。起初引起老先生、老太太的異樣眼光,然而等當正式演出《1875.拉威爾與波麗露》之後,改變了空間與旅客之間的關係,如同豪宅藉由藝文空間為建築加值,高運量的轉運站頓時也變得友善、親切許多;在機械、觀念、裝置、錄像等舞台背景中,打破觀者單一的視覺感官,舞者由不同角度切入,這是與編舞家黃翊和視覺藝術團隊「豪華朗機工」合作的《SPIN 2010》;進駐台北國際藝術村,與編舞家周書毅合作,排練三個月之後演出《看得見的城市 人,充滿空氣》,運用藝術村中一樓到三樓的建築空間,以新穎的呈現方式獲得台新藝術獎入圍。
林祐如猶如舞蹈界的野丫頭,不乖巧、美美地在安全的舞蹈空間跳舞,偏要跑到戶外、美術館、剝皮寮、四四南村、工業區排練場……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意外發現當舞蹈跨出劇場,遇見了路上從沒觀賞過舞蹈的人群,對話與感動居然更直接地發生;但也體會到在非專業舞蹈地板上工作,多了堅硬、少了反彈,對身體傷害有多大。打破一般人對舞者的浪漫想像。自認身體條件不是絕佳的她,憑著傻勁和對舞蹈的熱情,就讀台北中正高中舞蹈班;曾是雲門舞集2的舞者,跳過林懷民《薪傳》、羅曼菲《愛情》、伍國柱《斷章》、布拉瑞揚《預見》、Charles Moton《傳球樂》,到年輕一輩編舞家諸如周書毅《看得見的城市,人 充滿空氣》、《1875 Ravel and Bolero》與黃翊《SPIN 2010》。於臺北藝術大學表演學碩士畢業後,成為自由舞蹈工作者。
舞蹈培養班 不凡的老師教出不凡的學生
「我只覺得跳舞很好玩,老師所說的動作指令我可以跟上,音樂讓我進入狀況……就這樣,一直走在舞蹈的路上,沒有想過除了跳舞之外還可以去哪裡?」自認習舞過程很幸運,總是在最想放棄的時候出現生命的貴人。「我記得剛到雲2跳舞的時候,一進去就遇到雲門三十週年,跳的是《薪傳》,壓力很大。臺藝和北藝的舞蹈訓練方式不一樣,我跟得很辛苦。甚至當雲2認為我不適合時,當下我眼淚不停直落,哭紅眼睛對當時在東區擺路邊攤的好友說,舞團不要我了。」每當提到這段回憶時,林祐如的眼眶再度泛紅。
「幸運地是,下午約談,晚上曼菲老師就到誠品攤位前來看我,第二天一早,曼菲老師打電話給我,她說:你真的想跳,留下來吧,公司這裡沒問題。沒有什麼會比你想的還困難。」羅曼菲老師給她珍貴的機會,讓這位固執想跳舞的女孩留下來。不只如此,高中舞蹈班就被中正高中舞蹈班四大巨頭:李淑惠、金崇廉、劉新容、楊美容教導,還有剛從紐約回國的許芳宜。雖然老師們很嚴格、上課很辛苦,但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每當自我質疑時,總會出現重要的老師給林祐如很重要的信任,例如張曉雄老師與林向秀老師會把最重要的角色位置給她,甚至到美國交流時,楊桂娟老師因為突然出席交流會議,讓林祐如上場教外國學生跳舞。對於這些點點滴滴的機會,她只能歸因於幸運。
「真的是遇到一些改變我的人吧,讓我看見舞蹈中好像隱隱約約有點希望和未來。」這位低調、謙虛的舞者這樣說。第一次受到震撼是大學時到美國交流「我第一次感覺到跳舞很大。」因為美國教室空間很大,所以可以無限制地施展肢體,「流動」成為必要的概念,如果你移動不了有所畏懼,反倒會成為其他舞者的障礙。「我開始喜歡上『移動』這件事。」林祐如回憶道。
在挫折中領悟舞蹈的真諦
跳伍國柱的《斷章》時,也受到很大的衝擊,了解為何而動、動作背後的思考,讓林祐如開始進入舞蹈的下一個境界。了解自己在做的事、明白所謂動作「質地」的來由。就在腳踝受傷之後,因緣際會得到赴日本橫濱參加當代舞蹈節決賽的機會,在異鄉的一個半月,帶著林懷民老師的耳提面命,不跳舞也不從事和工作有關的行為,純粹地生活、感受。就在那段時間,在京都每天散很長的步,觀察自然界的種種。「河邊的鳥,牠下水捕食的時候是頭下之後腳才上來。這些順序形成一連串的動作,我好像突然明白某些動作的原理」。大自然的鳥、竹子、雲、岩層……教會了這位台灣舞者如何跳舞,也啓發了她在跳舞之外的想象。
在跨界舞蹈、劇場、多媒體的領域中,擁有豐富的演出經歷,匯集多元肢體語彙於一身,近年來開始嘗試編舞創作,因為周書毅與張耿華的鼓勵,讓她思索自己是否也有想要主動表達的故事。「但是從老師、前輩的經驗中,妳知道那不是容易的事,是更大更大的事。」林祐如幽幽地說。從2010年開始至今,本次為第四次獲選國藝會「新人新視野舞蹈類」補助創作。受訪期間恰好是自己的作品《一半的表情》排練和《1875.拉威爾與波麗露》花東巡迴演出的交會,軋舞軋地分身乏術,是對舞蹈的使命感讓一切有了價值。
關於時間的故事 還有很多話想說
小時候因為鼻子過敏,為了想要讓身體更健康所以開始學舞,一路跳至世界不同的城市,最希望找到的還是自己內心的踏實感。「2010新人新視野舞蹈——蛻變的肢體」作品《Amarcord》,簡簡單單的雙人舞,沒有爆炸性的高潮迭起,卻完整簡約地表現出兩人之間的默契關係。這位擁有大眼睛,中長髮時而清湯掛麵、時而綣曲狂野的七年級舞者說:「得知入選的同時,也是我剛結束一段關係的時候,舞蹈不可能不受環境影響。關於身體、關於兩人,但不過份矯情,我一直在找這樣的語彙。」這支僅有20分鐘的小品,不但引起舞迷大量的關注,也被舞評人鄒之牧形容是一支「善於言情」的作品。
不難發現林祐如的舞蹈充滿女性細膩、幽微的深度,然而最讓她著迷的是「時間」與「人」,也許是舞者最擔心的舞蹈生命期問題、抑或是踏入三十後的潛焦慮。過去幾個舞作都和「年齡」有關,例如北藝大研究所畢製《三十歲以前…》、首屆新人新視野與高中同窗合作的《27、 28、29》,對於外人好奇的想像,這位在舞蹈界剛剛站上鎂光燈下的新編舞家說:「現階段我最在意的是,如何讓舞蹈在自己身上有意義的持續」。認為自己的舞蹈風格仍在探索中,林祐如笑笑說:「但很明顯地我是迷糊遲鈍的金牛座,敏感又帶神經質,我時常同時感到快樂又悲傷」。2011年新視野作品《她說》,單純地藉由身體勾勒當下的風景,「這是我們的樣子,我們這樣對話。」不囉嗦卻簡單打動人心、令人印象深刻。
現階段為自由工作者,最重要的原因是希望可以有更多自由和空間,做自己喜歡的事。對於舞蹈的未來曾經很迷惘,想說要不要找個穩定的工作,教人跳舞也好;
冥冥中總有一條線牽著她,例如和視覺藝術團隊「豪華朗機工」的合作,就像是青梅竹馬地水到渠成。原本是大學通識課同學,在各自不同領域的發展後,豪華兄弟總是默默關心著這位愛跳舞的妹妹。兩者之間的默契,讓舞蹈與多媒體交會出更多新的可能。學生時代邊喝啤酒邊談心的故事,在林祐如身上真實上演,是不是像學生宿舍般地溫馨動人?
一半的表情 遇見更美好的世界
在從前的日子裡,歷史還是緩緩前行的,為數不多的事件在人們的記憶裡悠然留下身影,交織成眾人熟悉的佈景。人們的生活就在這幅佈景前,展顯著種種令人驚奇的事蹟,演出扣人心弦的戲劇。如今,時間卻踏著大步前進……
——米蘭.昆德拉《笑忘書》
2013新人新視野即將發表《一半的表情》,作品內容訴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主要是由時間所拖曳出的種種感知。過去的現在的和未來的日子,老去的現下的和未知的人們。林祐如偏著頭真誠地說:「我並不真的很熱愛表演,但我喜歡和一群人工作、解決一些問題,過程中的轉念和轉彎,遠比舞蹈作品更吸引我。」《一半的表情》說的也是這樣的狀態。人們往往堅持己見、不肯退讓。然而,如果每個人丟棄一半的自己,另外一半空間留給他人,一點點的轉彎(不是退讓)就可以填補某種偏頗與匱乏,問題也解決了。一半的自己也許想表達一種更大的可能。
原本以為自己會成為芭蕾舞者,但現實讓生命轉彎,成為現代舞者;原本以為自己會選一條安穩在舞團工作的路,卻意外踏上獨立編舞(跳舞)的舞臺。時間是一條洪流,毫無畏懼平靜向前。舞蹈對林祐如來說,像在生命黑暗之處看見的一點微光。時間,會帶自己去到哪裡?是林祐如亟欲找尋的答案;舞蹈也是。
演出資訊
舞蹈篇
演出節目:
《一個房間》 編舞:劉彥成
《小提包–A take away show》 編舞:楊乃璇
《一半的表情》林祐如
演出時間:
09/12(THU)19:30
09/13(FRI)19:30
09/14(FRI)19:30
09/15(Sun)14:30
演出地點:文山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