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同時在當代藝術圈與時尚界出現了一位被關注的新星,他就是席時斌。他的名字在半年之內與兩個國際頂尖名牌Hermes與LV放在一起,這在時尚界內可說是無法想像的事,但卻真實的發生在席時斌的身上,是他的幸運?是努力而來?還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辛」?筆者在癸巳歲末的午後,與席時斌的訪談應能為讀者帶來解答。
在採訪約定之後,筆者尋著地址在冷風中前進,同時想像著這個現在夯的不得了的藝術家工作室將會是如何的眩目與精彩,但清冷的街道與周遭小型工廠林立的氛圍,實在與「時尚」二字搭不上邊,經過轉角,遠遠即看到席時斌的助理武雄先生正拿著掃帚在清理門口,簡單的打過招呼後轉身望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形似家庭式代工廠的工作室。不可否認的當下筆者心裡除了錯愕還有一點感動,是什麼樣的感動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這種滿溢的感受在與席時斌深談後,豁然開朗。
2010年在鳳甲美術館辦個展時的席時斌,照他的說法還是個什麼都想嘗試看看的藝術圈新鮮人,不管是嘗試掌握創作材質的尺度與精準性、架構展示空間與紋理,甚至是擔任各種展出資源短缺的展覽救火隊工作,他都樂此不疲。他尤其感謝當時新樂園的成員,對他這個從研究所時代才開始嘗試當代藝術創作的創作者來說,各種展覽路線的嘗試、清談、參與大量的展演都是他快速成長的動力。但如果從2010年的個展之後到現在短短的幾年間際遇看來,與後來國藝會東鋼藝術家駐廠創作專案的合作,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關鍵轉折。從席時斌的描述中可以知道,在駐廠創作的當時他像上班族一樣,幾乎天天向工廠報到。「因為在工廠裡不能容許空空在那裡,這樣很尷尬啊!」因此在這樣每天實作的壓力下,他的焊切技術或許不是那麼純熟,做出來的金屬物件也許不是那麼漂亮,但是他在駐廠期間,發揮了他之前學習設計、建築方面「設計邏輯」的強項,做了諸多結構式金屬造型的嘗試;除此之外當時為了與工廠的師傅溝通,很多原本在當代藝術圈內抽象語彙與形容的溝通方式,都必須重新調整成通俗讓觀者易懂的詮釋方式。這些調整與轉變的過程,都讓他重新拾回了他原本最原始也最內在對藝術創作形式的喜愛,也就是對金屬造型的變形、組合以及對「手製」的感動。
Hermes的邀約緊接著東鋼駐廠結束而來,「其實跟Hermes談了滿久的,一開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們到底要什麼?後來在Hermes所發表的『知識與愛情』系列的作品是在東鋼結束之後就想要作的,與原先的Hermes邀約無關。」對於世界知名品牌的邀請並沒有讓席時斌沖昏頭,反而在仔細瞭解Hermes對作品的期望後,他拒絕了 Hermes的提議。「尺度不合是最大的問題」,原先Hermes高層所看中的是席時斌在參與富邦藝術基金會所舉辦的粉樂町展覽中的一件大型的木、鐵裝置作品《鳥、水船》,「這樣的作品在一定尺寸的櫥窗裡是很難展現的」。
因此他提出了他原先「知識與愛情」系列作品的構想,這個創意與Hermes品牌的原點馬鞍轡具製造不謀而合,因此成就了這兩件造成重要迴響的《愛情之馬》與《知識之馬》作品,且同時讓人關注到席時斌這位年輕新銳藝術家。回頭看看這個跨域的合作,對許多青年藝術家來說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席時斌又怎麼看呢?「姿態對等、平行的合作關係,是在與其他領域或產業合作時,藝術家該有的態度。」這樣不卑不亢的心態,無形中為席時斌帶來了超乎想像的結果,完全開放讓他自由展現的櫥窗空間、舉辦專為他創作發表的記者招待會……等,以及緊接而來所多跨預合作的機會。不過除去公共藝術之外,與 Hermes的合作並不是他的一次與其他業界共事,在此之前他也曾與地下樂團進行過「以物易物」的合作交換,「就是我的展覽裡需要一段音樂,而樂團音樂的宣傳需要視覺方面的指導,就這樣用交換的方式來互相幫忙」。各取所需是跨域合作的箴言,因此等價交換是彼此維繫良好觀係與默契的重要準則。
時間來到2012年席時斌在尊彩藝術中心的個展,以他當時在媒體與收藏圈炙手可熱的程度來說意氣風發是有的,但是對於大型個展的發表他更專著想探討的還是在創作本身。因此在整個展場的作品的陳列上,做了很大膽細膩的嘗試,在偌大挑高的純白空間只展出《模型:阿溼婆》與《外婆家的奧林帕斯》兩件作品。尤其是那傲立的黑色駿馬,在席時斌空間的營造下彷若馳騁於渾沌間。
因為今年歲次屬馬,前陣子國藝會在國藝之友的年終晚會中,為感謝長期贊助的企業,特別與席時斌合作製作了限量版次的小型作品《馬與藝術地球》,也與馬有關,筆者不可免俗的在與席時斌聊了許多的作品之後,問了關於馬的問題。「特別喜歡馬,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原因,從高中開始就喜歡了,至於是為什麼也說不上來。」不過席時斌在大學時代念建築的時候,曾經受一位義大利建築師阿爾多羅西(Aldo Rossi,1931~1997)的影響,開始嘗試研究繪製各種物種的骨骼與脈絡,而這些作品也深刻的影響了他後續各式「合成獸」作品構成。「我的獸都是鏤空的,所有的骨架都是各式符碼的組合」,這些符碼有抽象的、具象的、概念式的、裝飾性的……,席時斌再將之重新的拼貼與構成,成就了今日作品的樣態。面對新的一年,席時斌下一階段的創作與事業目標,將走向何種境地呢?「目前除了三月在松菸的大型公共藝術作品發表之外,就是準備九月在台北當代藝術館的個展。」這次的個展,將使用台北當代藝術館整個二樓的空間,並與一位中國藝術家同時發表,相當具有挑戰性。因此對席時斌而言,2014年的新年新計畫自然就是以辦好個展為優先。「其實從去年開始,我就一直在準備大型的作品,能回到美術館辦展覽對我來說非常的重要!」因此計畫拍攝關於他創作的「微電影」,運用一些不常在當代藝術展示中所用到的一些詮釋作品的方式,都是他想在這次個展中的新嘗試。由於不想讓外界將他的作品完全與商業劃上等號,他婉拒了許多時尚名品以及其他領域產業的邀約,將專注力全部運用在個展的準備,其實這在筆者看來,是相當聰明且有策略性的在他的創作事業規劃上。此外,同樣在今於六月在香港Basel藝術博覽會的發表,是介於松菸公共藝術與台北當代藝術館個展之間的另一個企圖心,他希望他的作品展示能跳出畫廊攤位的框架,申請轉進到Basel藝博會的公眾空間(Art in Public Space),以期讓更多的人能夠看見。
筆者與席時斌在那個午後聊了非常多,他也不厭其煩的回應了諸多問題,問題大的像跨域合作、創作歷程、新年新目標等,小到如參加許多公開活動為什麼都要穿正裝,與一般藝術家的習性不同等等,這些問題的回答,席時斌有條不紊、誠實回應,這都讓我深刻的感受到席時斌真的是一位非常聰明且誠懇的藝術家。他非常清楚自己要什麼、能做什麼,不貪多不貪快,這一點非常的難得。這也是文創產業喊的震天響時,作為創意源頭的藝術家角色所應扮演且拿捏的份際,因此如果就這點來說,席時斌是相當成功的。在商業領域的這個部份已有所成就,更應該不能忘記在當代藝術創作時該有的堅持,席時斌因為歷練過了,所以比起其他藝術家來說他多了一些「看透」的能力,他看得透堅持的底限、看得透與企業對等談判的姿態、看得透再多的商業行為終究需要靠原創來作支撐,也因為看得透所以無所畏懼。不過,不管姿態再迷人終究是一時的,作為一個當代藝術的創作者,最終還是以作品決勝負。與那個還是叫「阿斌」的席時斌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