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資深藝評人林采韻,熱愛音樂和各式各樣的藝文表演,長年的採訪寫作和深度觀察,總是能明晰且客觀地將表演現場如實呈現,產出大量的文字評論作品。但或許少有人知道,在筆鋒之前,她做足了百分之兩百的功課;也少有人知道,她也曾彈得一手好琴,生活中離不開音樂。
「從小我在充滿古典音樂的環境中成長,到唱片行購買卡帶和CD是家常便飯,家裡也安排我學鋼琴,一路彈到國中畢業,在面臨升學時,我為我自己做了一些決定。」或許是早慧吧,在這樣的年紀裡,林采韻已開始思考人生道路安排,如果喜歡音樂、喜歡彈琴、喜愛文字,那麼該如何做安排呢?
以熱情作為導向,以理智作為依歸。「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一名鋼琴家,因此我開始想要讓音樂和我喜歡的文字結合在一起,進而出現兩個想法:我要當一名媒體人,也想當一名評論者。」這兩者身份並行的概念,在台灣並不普遍;評論者和媒體人的身份大都是分開的。
「《紐約時報》的作法對我而言,是一個堅實的雛型和依循的方向;裡頭的記者也大都具備評論者的身份,在專業的新聞報導之外,也能提出觀察和分析的立場。」因此,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後,林采韻便決定一路往這條心目中理想的道路前進。
為了成為藝評人和媒體人,林采韻提早地為自己做了準備;大學就讀新聞系,並且到音樂系旁聽和修習專業課程,「我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因此我付出實際行動和努力。」
在進入大學就讀前的暑假,林采韻提筆寫了封信給同樣是資深音樂文字工作者的楊忠衡,「而且是用紙筆書信的年代,我鼓起勇氣地寫了封信給楊大哥,詢問他假若未來的我,想要成為一名音樂評論者,那我現在應該要做什麼事情?」
原本僅僅是投遞書信,沒想到很快地,林采韻收到了楊忠衡的回信,「令我訝異的是,他親切地回了封信,也告訴我可直接打電話詢問。」就這樣,因為有了不吝於提攜後輩的楊忠衡,當1994年,《音樂時代》雜誌創立時,林采韻自唱片評論而起,從此停不了的筆,如實地寫下她細膩的觀察和理性的剖析,寫出了一篇篇具有參考價值的評論文章。
「在四年的大學生活中,我已將自己置放於未來工作雛型的狀態。」林采韻補充道。
能夠做一份喜歡的工作並永保熱情、從不懷疑,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而每位評論者,也會有不同的風格和態度。
「人無法避免喜惡,但是在評論者面前,要清楚自己不單單只是一名愛好者或觀眾;我會提醒自己,要把主觀意志降到最低。」的確,以一名觀察者而言,必須有自己的認知,並且以更為客觀和宏觀的角度看待眼前的表演。
「在眼前的時代,身為評論者最大的挑戰,是這個時代裡的藝術大量地處於跨領域和多元性,已無法單一地歸類是純粹的戲劇、舞蹈或音樂。」林采韻也特別提到,必須以更為全面性的觀點看待新時代的藝術產物,「基本美學價值是不會改變的,但有沒有能力解析跨領域的演出,便成為藝評者的功課。」
身為藝評人,不斷地吸收新資訊已是基本功課,「成為藝評者,下功夫研究是不二法門和基本功課,當功課做得越仔細、累積的基礎越深厚,視野也會跟著提昇。」這已是個資訊爆炸的年代,林采韻說,必須時時掌握世界和市場的脈動,藝術和當下社會的生活樣態是脫離不了關係的。
評論者與被評論者,必須在對等的狀態之下,藝術評論的環境才能健全地發展,「每位藝術家都會有不同層次和境界的作品,作為評論人,必須做到對事不對人,我也大都會選擇用較為適度或委婉的語法表達自己的態度。」林采韻也特別談到,由於沒有人是能夠全面了解任何事情,因此時刻保持謙虛的態度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有時事情也可以從兩個層次來談,當你越了解該領域,越接觸其成品背後的心血和想法時,你同步看見囿限和它的發揮,你會以更為包容的角度看待該作品,或是用更為高度專業、嚴謹的角度評論演出。一個是以心態為出發點,另一個則是專業的問題。」
林采韻也再度補充道,有時候以評論者身份欣賞演出時,常常會有一點矛盾,「有時候會無法純粹享受觀賞表演藝術的快樂。」
同時擁有媒體人、評論者這兩種身份,林采韻說,藝評人其實並不需要太過嚴肅,只要在寫作中保持嚴謹態度即可,「對我而言,資訊的蒐集對我而言是一種養分,而我和藝術家工作和聊天,也會用分享的態度作為出發點,最重要的還是真誠。」
藝評人如何和藝術家相處也是一大課題,當身處於該生態環境中,隨時和表演者、藝術家保持良好的互動,適時地提出想法與反饋,在這互動過程中,自然而然回會形成一種良好的循環。
「專業的藝評者,必須傳遞出具有參考價值的內容;將觀察時獲得的感受,反饋給觀眾和表演者,這就是藝評人的使命和責任感。」林采韻也特別提醒,最重要的是保持熱情,真心喜愛看表演、寫表演,透過思考,達到理性的結果。
「藝評人是幸福的,如果能在自己喜愛的藝術領域中,長期關注和接觸,用筆觸表達出自己的關心,這是非常具有正面能量的事情喔!」音樂人和媒體人背景讓林采韻在書寫的過程中,更有歸屬感和方向感。
帶著犀利之筆、銳利之眼、關懷之心,林采韻也將繼續以理性和心靈之眼,燃燒筆中的活力與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