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復古裡誕生的迷幻感:謝佳瑜與「露露藝品社」
2025
10
08
文|謝佳瑜口述 採訪整理|秦雅君
圖|謝佳瑜提供
啟動下一個藝術時刻:我與國藝會30(後編)
發現那個工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迷幻,居然有滿坑滿谷的陶瓷擺設就放在裡面,我會去想像那它當年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盛況⋯⋯

我們想先從妳2024年獲得本會補助的創作計畫「露露藝品社——新摩登家庭」談起。從申請書中可以看到,這是一個自2021年開始的創作系列,也曾在20245月以「露露藝品社」為名發表個展,可以談談這系列創作的源起?

我很喜歡台灣早期很媚俗品味的東西,所以從大學時期就開始大量收集,我喜歡稱呼它們為「藝品」。這些東西的種類很多,包括瀑布燈箱、動物擺飾,或者是一些跟風水有關的藝品,類型很廣泛。在收集這些東西的過程中,我無意間收到一隻石膏做的狗擺飾,很好奇為什麼這隻小狗要化一個很濃的妝?我就是從這個問題出發,然後延續形成這整個創作計畫。

在收集到那隻狗之後,我發現它們像是一個系列,會分支出很多不一樣的動物,例如有小狗、小貓、小鳥,還有兔子等等。我試圖研究它們背後的歷史時,發現其實有很多空缺。例如我大概知道台灣苗栗一帶有很多在做外銷陶瓷藝品的,在那個時期有很多工廠生產這些藝品外銷到歐美國家。這些東西在那個時候很特定地出現,但是在下一個時期突然就不見了,它們的品味好像在某個瞬間就被否定掉。我很好奇,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些東西不被喜歡了,所以就陸陸續續做這方面的研究,然後把我的研究所得轉化成這個創作計畫。我以一個比較像藝品社的角度來陳述這整個故事,作為讓大家有機會重新觀看與審視這些東西的一個方法。

謝佳瑜《露露藝品》(片段截圖),單頻道錄像(彩色、有聲),11分2秒,2024。

如果如妳所描述,這些東西在某一個時期之後就突然消失了,那妳是在哪裡遇見或找到它們?

因為我外婆在基隆開卡拉OK店,那種店通常被叫做小吃部。那個小吃部的格局是:一樓有一台電視,然後有很多個沙發區,大家會輪流一起看著同一台電視唱歌,二樓就是包廂區。我上大學並會開車之後,經常去基隆找我外婆。我發現她店裡的裝潢很有趣,例如在廁所的磁磚上會印那種瀑布的風景照,就覺得也太酷了吧,為什麼要印這個東西?所以有點像是從那一張風景照開始,讓我注意到原來那個年代的台灣很喜歡使用風景圖做裝飾,例如印在磁磚、時鐘、紀念品,或是各種藝品上,這種奇妙的品味,讓我開始主動去找出這些東西。現在一些比較老的商店裡面還是可以看到那些裝潢風格,但如果是物件的話,是跳蚤市場跟網路上最多,大家會把那些東西當成家裡不要的二手品賣掉,我就會上網去挖寶。

妳在對這些「藝品」的收集與研究過程中,有哪些發現具體成為創作實踐上的資源?

我在研究台灣外銷陶瓷的時候,有一次跑到苗栗公館鄉,因為我有稍微做一下功課,知道那邊原來有很多工廠在做這些陶瓷。到了現場之後,我發現有一個廢墟,一開始不太知道那裡是什麼地方,翻牆進去後,看到有大量的陶瓷庫存品還放在裡面。因為它的鐵門是拉下來的,所以我進不去,就在外面看而已。第二次回去,我發現有幾位員工在那邊整理東西,詢問之下才知道,以前日本人和台商合作在苗栗開了這間丸利陶器公司,算是苗栗地區前四大的工廠之一。後來丸利所有生產線的廠房都關掉了,只剩下放庫存的那間還在。

我有跟那些員工稍微交談一下,他們覺得這個產業就是過去了,所以現在的陶瓷工廠,要嘛就是結束,要嘛就是轉型,它們轉型的想像其實就是變文創。例如有另一間五穀文化村,它也是以前的工廠,現在改成展售當下流行的陶瓷器,以前做的裝飾陶瓷就會陳列在壁櫃,讓來參觀工廠的人可以看。後來在我做「露露藝品社」的影片時,除了有引用丸利早期的新聞畫面之外,也有借用五榖文化村的場地翻拍了一些畫面。

《露露藝品》(片段截圖),丸利陶器公司新聞影像。(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授權影像)

這個創作計畫所指向的目標是一個展覽,為此產出的作品包括圖像、物件,以及影像,針對這三種媒材,妳分別是如何構想?

其實做到現在,已經跟我原本的計畫有一點差別。我一開始想像的是先建構圖像,由圖像延伸成物件,再由物件生成影像。我現在的做法是圖像與物件並行。圖像的部分是因為以前的生產者,很常把這些動物藝品做成書籤或筆記本這類東西,所以我的想像是,重新幫這些藝品拍攝形象照,然後建立一個資料庫,也就是一個動物藝品的圖庫。圖庫建好後,這些圖像就可以被轉印在物件上面。這就跟之前風景瀑布這種照片,被當成一種圖庫資料,轉印在各種家飾品上面是同一個概念。

我現在是把物件的部分分支出來,因為我覺得過去這些藝品身上,其實有一些很鮮明的特色,例如它們總是成雙成對的,或很常是親子的狀態。我把我看到的這些元素擷取出來,然後放大它,例如我做了一隻母貓牽著很多隻小貓,或是把兩隻狗狗做成一個很大的天秤,象徵它們要在感情或家庭上取得平衡等等,也就是把這些我發現的特殊元素放大,然後變成新的家飾。影片的部分,我想要拍一個這些藝品的使用說明,但也不全為了說明,比較像是這些東西的概念可以怎麼被討論的想像。例如,天秤狗上面如果不是放狗,是放別的東西的時候,都不會平衡,只有放上這隻狗的時候,它才會是最完美的平衡⋯⋯大概是像這樣形式的影片。

謝佳瑜2024年於洪建全基金會發表個展「露露藝品社」,圖為展場一景。(攝影/林彥翔)

在這個創作計畫裡,透過妳從那些陶瓷藝品再生產的物件、圖像與動態影像,妳特別想討論或探究的是哪些面向?

我覺得我好奇的是,當初這些東西背後的那個意念或意思是什麼。例如,我發現有很多藝品,它們的造型會是靴子配貓咪,那個靴子一定是淑女的靴子,為什麼是一隻淑女的靴子配上小貓或是小狗?而且都是幼體的動物。我覺得這些造型的生產,絕對不是平白無故的。另一個例子是,這些靴貓造型的圖像,又會被應用在其他東西上,它們都會有一些很明顯的訊息。例如,我有收到一種幸福家庭手冊,手冊裡面會寫說,居家婦女要怎樣顧好妳的家庭,食衣住行育樂分別要注意什麼,讓我意識到,原來這些東西是要給女性一些忠告。我也發現,女性在自家客廳壁櫃裡陳列這些藝品的行為,很像是她們在居家空間裡展現自己的權力或位置的方式。這些事情若談深一點,可能蠻政治的。也就是這些東西,不只是可愛的擺設而已,也不是只是剛好在那個年代出現,它的背後其實有很多蠻值得去思考的事情。

針對那些藝品的造型,妳可以多舉一些例子嗎?

它們一定會有親子組合,或者是成雙成對。造型明明應該可以有很多選擇,但永遠都會被綁在這兩件事情上。成雙成對一定是一男一女:男生會比較高、眼睛要睜開來;女生一定比較矮、粉紅色、眼睛要閉起來,然後依偎在男生旁邊。我覺得那些意象都好鮮明,而且在那個年代大家都覺得這些事情好像很理所當然。我還有收到一本收集書籤的手冊,你可以訂下一期要哪幾張。它的後面有徵稿啟事:如果你投稿的祝福語被選上了,就會在下一期被印在書籤上。那本手冊上有刊登獲選的名單,看上去都是女生的名字。你會發現,這些都是跟婦女或家庭主婦很有關係的活動。這些藝品雖然是外銷到西方去的擺飾,可是在被引進台灣人的生活時,它們也還是被歸類在女性和家庭的範疇。

謝佳瑜在個展「露露藝品社」中同步展示的收藏品,包括印上常見藝品圖像的「幸福家庭手冊」等。(攝影/林彥翔)

所謂擷取這些藝品的某些元素,在製作作品時去放大它們,妳實際上處理的方式是?

就像剛剛講的,其實我是想把它們一些比較明顯的元素擷取出來,然後去改造它們。這有點是想像,把那些意象放到最大的話,會是什麼樣的狀態?想像是一個家裡充滿了甜蜜的擺飾,然後這間公司不斷在告訴你,你家裡就是要有一個像這樣的擺飾。另一方面,你也會去想說,人跟這些動物的關係又是什麼?為什麼這些貓狗要化妝?我覺得有點像是人要去佔有所有東西的時候,最後連一隻藝品的貓也要畫上一個很像人的妝容。我想要把這些意象給放大出來,想像它被填到一個很滿的狀態時,觀眾可能就會感受到它有一個氛圍存在。這個藝品社隱約有一個意圖,是希望你可以感受到這個氣氛。它當然是用很美好、很正向的方式在宣揚這件事情,但針對這些作品內容,我想觀眾會有自己不同的解讀。

妳認為妳在這些藝品上發現的這些傾向,在當下其實並沒有真的消失?

我覺得是。我最近剛處理完阿嬤的後事,在過程中就發現很明顯的重男輕女傾向:連骨灰罈上面都不能寫女兒的名字,只能寫兒子;儀式中在哭喊的台詞都是添丁、賺錢之類的。可能光是一個性別的問題,在整個社會裡都還是存在。但我並沒有想要很用力去談這些議題,反而是覺得,經過一個很小的生活物件,你就可以意識到這件事情其實是有的。這些藝品身上很多很小的點,放在整個台灣的處境中,其實就像一個小縮影。它當然也是代工年代裡的其中一個品項,我們不只做陶瓷,還有玩具、玻璃等等,但這些小小的一個擺飾身上,卻有這麼多面向可以讓你察覺。

我在展覽裡並不喜歡直接放現成物,也就是這些陶瓷藝品本身,我覺得好像一旦放進去後,它們就還是原本的家庭擺飾而已。我覺得它們的某些意義,好像需要透過我去做一些轉化才可以顯現出來。另外一個比較個人的感覺是,因為我自己是收藏者,所以跟這些東西有一種很親密的關係。我心裡會默默覺得,這些東西停留在跟我之間的關係就好了。

 「露露藝品社」展場一景。(攝影/林彥翔)

妳有想過,為什麼妳很喜歡這些陶瓷藝品嗎?

我覺得可能是天生的,我真的很容易被過去的東西吸引,就是一種復古吧。我在創作的過程裡,一直覺得會出現某些瞬間,像是一種迷幻感,讓我覺得生活很有趣。這些瞬間經常都是在發現這些物品的時候,或是發現台灣某個很老舊的裝飾風格怎麼還存在的時候,它會在現實中產生一些怪異的點,而那些怪異的點讓我有很多想像空間。像我當初發現那個工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迷幻,居然有滿坑滿谷的陶瓷擺設就放在裡面,我會去想像那它當年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盛況。所以很多過去的東西對我來講很有吸引力。

我們在專輯名稱裡使用了「藝術時刻」這個說法,以妳個人的經驗,在創作過程裡的什麼時候,對妳而言最接近所謂的藝術時刻?在妳的藝術時刻裡有哪些內容或內涵?

我自己覺得最明顯的,其實是看別人的作品的時候。不管是看展覽、電影,還是閱讀或什麼的,就是會在某些時刻,你被那件作品的某個點吸引。那個當下,心裡會有「哇,世界上有這個作品,實在太美好了吧」的心情。如果要講藝術時刻的話,這應該是最接近的。因為我覺得這些不同於日常狀態的東西,是在現實裡,唯一可以讓你觸及到那個感受的方法。所以對我來說,看別人的作品很重要。收藏對我也很重要,很多時候是因為被這些東西給吸引,才觸發了我很想創作的動力。

謝佳瑜以「露露藝品社」入選2024臺北美術獎,圖為展出一景。

可以談談作為觀眾或是收藏者,妳近期印象比較深刻的經驗?

我前陣子在寫論文,有整理了一下自己很喜歡的電影。文.溫德斯(Wim Wenders)有一部《尋找小津》(Tokyo-Ga),在我心中就是第一名的電影。這部電影拍攝了泡沫經濟時代的東京街景,雖然溫德斯當初其實不是要拍這個。溫德斯很喜歡小津安二郎,所以想去找小津電影裡面那種很樸素的、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但他到東京後,卻整個迷失在這個大都市裡,他發現整個情況跟他想像的不一樣。可是他拍的那個東京很吸引我。就是他們下班後會去打小鋼珠啊;然後那個霓虹燈這樣閃爍;或者是他們會在街上學那種美國人跳舞,或者是打高爾夫球⋯⋯。就是社會在現代化過程裡出現的那些場景,把每個人變成很像機器人一樣,你就是順應著這個社會,現代化的身體就是打球啊吃飯啊什麼的。我覺得那些東西對我來說超有魅力的,所以那可能是我近期覺得很藝術時刻的時候(笑)。

妳的創作使用了陶瓷、圖像、影像等不同媒材,它們牽涉到完全不同的專業領域。妳對這些媒材都有興趣嗎?或僅止於為作品製作的需求而涉獵?

我其實就是繪畫出身。剛開始構思創作時非常困惑,因為我最拿手的可能就是畫圖,其實是為了這個作品計畫才去學做陶瓷,拍影片也是。對我來說,每一件事情都要先突破那個技術門檻,例如我不會拍影片、不會翻模,就得從頭學習這件事情,所以我好像並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做那麼多媒材。不過,像拍影片這個經驗,因為這不是我獨自可以完成的事,需要找一個團隊來協助。這就牽涉到如何良好地與別人溝通我腦袋裡的構想,也牽涉到拍攝結果能否容許有一點別人的風格。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是一個蠻有趣的挑戰。其實我自己最喜歡的作品形式是影像,可是我就是不會。但我不希望只是因為不會就不去做,反而希望能push自己找到外部的力量來協助我完成這件事情。

針對關於藝術時刻的提問,妳指出的是一個作為觀眾的經驗,我想像妳應該也蠻關心妳的作品的觀眾。以妳過去的發表經驗,有沒有什麼讓妳印象深刻的觀眾反應?

有一個我覺得很可愛的回饋。我之前在洪建全基金會辦個展,佈展的時候,我先貼了一張上面有很多藝品的圖鑑/海報在牆上。裡面的打掃阿姨在那邊看了超久,然後就轉頭跟我說:「妹妹啊,還好我養的是真的貓耶,這樣我的貓不會被摔破。」我覺得好有趣喔。我在那個影片裡不斷地告訴大家說,你養一隻陶瓷貓它不會亂尿尿、它可以幫你省飼料錢什麼的,結果現實中這個阿姨卻這樣回應我,就有一種突然間被打到的感覺。

 「露露藝品社」展場一景。(攝影/林彥翔)

我有注意到我的觀眾裡面年輕人居多,就是並沒有真的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而是跟我一樣,沒有在日常生活中看過這些東西的人。他們會用一種「好可愛喔」的視角,在閱讀這些藝品。我覺得蠻有趣的是,我剛開始收集這些陶瓷藝品的時候,覺得它們長得醜醜的,就是很奇怪啊,為什麼要化一個很俗的妝?但當我把它們建立成像是一種品味的時候,卻蠻容易被接受的,這點是讓我有點意外。

到目前為止,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是妳想在這個主題上發展的?

我心裡最想做的是再拍一支影片。因為對我來說,目前做的那支影片,有一點點像介紹而已:介紹露露藝品社是個怎樣的藝品公司,我們怎麼灌出一隻貓咪來,那隻貓怎麼化妝,最後你要怎麼把藝品擺放在你的家裡。這比較像是用一個廣告的方式在介紹這一間公司。我覺得還有蠻多我在研究中所關心的一些命題,還沒有被處理。我想像露露藝品社其實是一個宇宙觀吧,或是一個最上面的標題,它下面會分支出很多東西,我想像中的那支影片,可以把我之前的各種生產與相關的概念,一起統整起來。

《親子貓8》,瓷土、鋁鏈,50×25×16 cm,2025。(應力空間提供)

以妳對於藝術環境及自身的瞭解,有想過與補助機制維持怎樣的關係,對自己的創作是比較理想的方式?

我想要先謝謝國藝會。就像前面提到的,剛開始我都是畫畫,然後做一些我覺得自己稍微擅長,也比較能控制的媒材。我發展這個創作計畫,其實第一個想做的就是拍影片,但一方面受限於經費,另一方面是自己並沒有相關經驗,也不很確定是不是真能做到。在綁手綁腳之下,我就先做了很多邊邊的事情,周邊商品啊、陶瓷啊什麼的。是拿到補助之後,才讓我真的有一個機會把這支影片做出來,也才有後來在洪建全基金會的展覽機會與參加「臺北美術獎」的徵選。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很重要也很感謝的幫助。

我覺得補助對年輕人來說,真的很重要,因為經濟情況就是一個很現實的考量。你當然可以兼很多工作來維持穩定收入,但相對你的時間就會被分散掉。我覺得自己的狀態是,我的確投入很多時間在做創作,這時候有沒有補助對我來說差別就很大。雖然補助可能沒辦法cover我創作上的全部需求,因為做作品非常花錢,但它至少可以讓我做的時候沒有那麼大的壓力。未來假設自己有機會能一直做下去,也會希望這筆資源可以往後輩延續,因為我覺得第一步是最有差別的。雖然我們念了藝術大學,但從學校出來後,能不能繼續創作,也不是一件被保證的事情。除了作品好之外,也需要能夠保持曝光和其他技巧,才有辦法延續。所以我覺得無論是補助或比賽等機制,都是一個創作者需要學習的事情。如果拿到這些資源,也應該好好運用。對我來說,那筆錢很重要。我沒有因為那筆錢而賺到任何錢,但它可以幫助我做作品才是最重要的本質。一件作品完成之後,就會讓我有辦法誕生下一件作品,那其實就是延續藝術家生命的關鍵。

《幸福天秤》,瓷土、白鐵、鋅合金,54×41×91 cm,2025。(應力空間提供)

除了補助之外,在妳的想像裡面,妳的創作還可能以什麼樣的方式延續?

我現在的想法是,還是要做一些可以接受市場挑戰的作品。當然也有藝術家做的就是比較沒有辦法市場化的作品,那也很重要,他們找資源的方式可能不一樣。但如果我的作品還有機會可以生產成別的形式,我還是會嘗試。對我來說那並不打架,因為我不是違背我的意願,去做我不喜歡的事情。反而是我現有的計畫,也許可以長出某個部分,是讓我有收入來源的。我覺得有可以市場化的作品還是蠻重要的,因為缺少這一環,對產業也不好。藝術產業同時需要很多面向,所以我個人不排斥啦,我覺得能賣作品還是很厲害(笑)。